2022年11月6日 星期日

第三封印︰約拿單


嫉妒是種以殷切尋求造成痛苦的
熱情
——歌德

揭開第三印的時候,我聽⾒第三個活物說︰你來!我就觀看,⾒有⼀匹⿊⾺;騎在⾺上的,⼿裡拿著天平。——啓⽰錄


「葉蓮娜!看著我。」

在這孤寂的宮廷中,唯有他能喚她的名字。

葉蓮娜⼼頭⼀震,是再平常不過的低喚她的名,就⽣⽣地被挑出滿⾝欲⽕,瞬間散發出⼥性的嬌媚,此時此刻她只不過是⼀個⼥⼈,羞澀地注視著他那雙湛藍的眼眸,像是⼀⽚深沉無底的汪洋,⼀失⾜便會跌得粉⾝碎⾻、萬劫不復。

他說得聲⾳低微繾綣,低沉富有磁性的聲⾳卻帶著⼀種讓⼈無法抗拒的魅⼒,她抬起頭來注視著他,艱難地拴住即將奪腔⽽出的⼼。在⼈前她從不流淚、從不⼼動,無論對誰,内⼼軟弱的那⼀⾯萬萬不可⽰⼈。

他將她推到深紅絲絨窗簾後⾯,隱⼊⼀個隱秘的死⾓,「這裡沒⼈看得⾒我們了。」 他嗤笑了起來,眼睛晶亮亮的,望得⼈⼼慌,壞壞的笑臉看起竟是出奇地俊美。他伸⼿扯去領結,拽出襯⾐下擺,解開襯衫上兩個釦⼦,胸膛坦露出來,在這樣的時間,在這樣的地點,這樣的舉措,葉蓮娜明知道這是他設計好的,依然被這樣格格不⼊的氛圍攪動得燥熱難挨。

「約拿單……」她只嬌嗔地喊了⼀聲就沒法再說話了,因為他的雙唇已經堵住了她的雙唇,⼀雙⼿從後⾯拽住了她那⼀頭⾦亮波浪的⻑髮,她⼀瞬間吃痛,仰起了頭,露出半截秀⾊可餐的雪乳,他的⼿撥開覆在胸前輕如蟬翼的薄紗,⼀俯⾝,熾熱的⾆頭舔舐著她的酥胸上,他⼤膽地拉住她的⼿,讓她摸⾃⼰的下半⾝……

窗簾厚實密不透⾵,環抱著兩⼈,嚴嚴實實地將他們與花園裏的⼈群隔絕開,花園裏正在進⾏⼀席宮宴,所接待外賓正是⼀位知名的物理學家……

園外喧囂的談笑聲,席間杯盤的交碰聲,巧妙地掩蓋住窗簾内細細地呻吟,⼀陣⼀陣襲來的浪潮,纏綿悱惻,似乎無⽌無盡。

在這孤寂的宮廷中,唯有他會如此待她。

男⼈燙熱的軀體,幾乎要把她融化。她的眼尾輕輕⼀挑,魅惑得可怕,他粗重地喘息著,癡迷地咬著她的⽿珠說︰「葉蓮娜!說愛我。」

她挑釁地說︰「你知道我從不跟男⼈談情説愛的,不過對你倒是可以破例⼀次。」

破例?電光⽕⽯中,他愕然地僵住⾝體的動作,不動聲⾊地冷肅地凝視了她兩秒鐘,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怒,她說對他破例,但卻沒説愛他。不知哪來的⼒氣與勇氣,陡然回⾝狠狠地拽著⾝後的那襲深紅⾦花簾幕,嘩啦地便⼀把將整匹厚重的絨布窗簾給扯了下來。

葉蓮娜彷彿⼀瞬間被扔進了⼀個無邊無際無邊的深紅酒海裡,絨布上的織⾦薔薇泛著⾦波般粲然的冷光,她雪⾊⽩紗捲成了紅酒中唯⼀的⼀抹泡沫,微微顫抖的⼿恰到好處地被他有⼒的⼿給穩住了,她的⾝⼦只是被輕輕捲⼊紅⾊的漩渦裏,著地時毫無痛覺。

園中迅速地響起了⼥⼈男⼈的驚叫聲,在紛亂之中,她彷彿聽⾒他在她⽿際留下這麽⼀句話︰「今夜我在妳的寢宮中等妳,做完我們剛剛沒做完的事,可別再讓我空候無⼈。」

「再」咬字特別重,誠然,她曾經多次讓他空跑⼀趟。

待宮⼈將她從⼀團紅布幔中扶了出來時,她在驚魂未定之際,顫巍巍地將視線投向花 園,⽽他卻早已若無其事地置⾝於花園中,團團被衆美⼥所包圍住。既然她這朵帶刺的玫瑰如此棘⼿,不如趁早⾶⼊花叢裏尋找另⼀朵舒⼼怡⼈的花朵,⽽眼下誰是那朵花兒?

她瞥⾒了⼀團粉⾊的蓬蓬裙,層層交叠的蓬紗像是⼀朵牡丹花,那便是⾸相之⼥⽶甲羅森堡( Michal Rosenberg ),正與約拿單親密地交頭接⽿。⽽他眼神中飽含款款深情,毫不遜於前⼀刻繾綣於她雙乳間的那對雙眸。

她⽗親是新上任的⾸相,她亦是新近躋⾝於宮廷仕⼥之中,葉蓮娜與葛雷琴⾃幼環繞與宮廷仕⼥之中,她們名義上雖是⼥王與公主的⼥伴,但皆是她們的⽗親安插在⼥王⾝邊的⼈,⼀⽅⾯打探聖意,另⼀⽅⾯無異想從王室親貴中挑選個乘⿓快婿。出⾝皇室的約拿單很快被視爲適合⼈選之⼀。

約拿單驟然回⾸,向她遞上⼀個狡獪的眼神,怔然無神的她,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感想時,只⾒他旋即俯⾝在蜜兒⽿畔低語,她⽴即清楚地讀出他的唇形︰「蜜兒!我愛妳。」

「你啊!⼝是⼼⾮!」⽶甲愛嬌地低了頭,任憑男⼈握住她的⼿,卻⼜思及那張絕美的姿容,飄飄薄紗,冷肅緋紅,幽冷⽬光,⼼底便莫名有些不安。

葉蓮娜望⾒兩⼈親昵的⾝影,輕哼⼀聲,蜜兒?如此親昵的稱呼,她⾃幼與約拿單⼀起⻑⼤,約拿單從不喚她的⼩名「蓮琴( Lenchen )」,卻喚⽶甲為蜜兒。

從兩⼈的神情來判斷,她毫不作他想,兩⼈莫不早已經在⼀起了,既然如此,他何苦還來招惹她呢?

忽覺眼前這⼈根本不是前⼀刻吻她的那個⼈,難道那滿溢的深情是僞裝出來的嗎?若是僞裝的,他是對著⽶甲僞裝?抑是對著她僞裝?

⽬睹令⼈⼼神俱碎的⼀幕,她側頭不忍直視,眼眶似有淚意,就要簌簌地往下掉,⼥王從不流淚,有淚惟能在⼼中暗⾃淌著。

「約拿單!請你原諒我,我無法愛你。」


之⼆

她,如此渴望著愛,想要被愛,被那個⼈所愛,被那個⼈所拯救。但,那個⼈是誰?

她清楚地記得『他』,記得他的氣息、他的⾝體、他喚她的聲⾳,她試圖在腦海中塑造出⼀個形象,這個形象如此深刻,彷彿就是他。但是這個形象卻沒有臉,她試圖看清楚這張臉,但無論她如何努⼒都無法辨識看清那張臉,她好像能聽⾒他說我愛妳,但他沒有臉、沒有⾝體、沒有溫度,摸不著、碰觸不到,但同時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實有。這令她感到寂寞難耐,令她瘋狂癡迷,令她絕望氣絕,她好希望能擁抱他,與他歡愛。[1]

然⽽,她如同⼀枝藍紫⾊的桔梗花,孤獨地在⾵中搖曳著,所等待的是永恆的愛,同時也是無望的愛。

這種空虛、無望讓她感到無⽐的虛無,她最後倉惶地找到⼀具⾝體來填滿這個空虛,找到⼀具能夠代替『他』的⾁體,那個⼈正是約拿單 · 羅斯曼,出⾝近⽀宗室,是個紈絝⼦ 弟,兩⼈⾃幼相熟,青梅⽵⾺,他引誘了她,她亦未曾拒絕過他,但她知道約拿單不是那個她所等待、所渴望的『他』。

她不知道『他』是誰?是存在於過去、現在、未來?廣袤的距離,不真切的形體,邈遠的召喚,⼼底最深的渴望卻是如此真實無妄。

在她臨危授命,登上王位時,當時的顧命⼤⾂與監護⼈便是約拿單的⽗親拿單 · 羅斯 曼。她親政時,古今中外所有的顧命⼤⾂,幾乎毫無例外地⾯臨同樣的命運,她讓還不甚年⽼的拿單告⽼還鄉了。

不知是歉意,還是補償,還是⾃⼰拿約拿單根本沒辦法,從此約拿單⾃由出⼊宮闈,時⽽夜宿於她的寢殿之内。

然⽽,無論她與約拿單何等熱烈的擁抱與親吻,⾁體交纏,她無法對他說我愛你。在她與約拿單歡愛時,她總感到那個⼈的存在,時⽽模糊,時⽽清晰,忽遠忽近,『他』的存在幾乎達⾄若有似無的狀態,在她的意識中盤桓不去,跟隨著她、糾纏著她、⽀配著她的靈魂、甚⾄無聲無息地冷眼審視著,她與約拿單⾁體交歡。

她躺在床幃中,忽然想起了她第⼀次意識到『他』的存在的時候,那是在她⽣下來就刻印在她的靈魂裏的記憶︰

『他』彷彿穿著⼀⾝⽩亮若雪的襯衫,全⾝雪⽩,⼀頭如雪似銀的頭髮,耀眼得⼀瞬便能奪⼈⽬光,笑得清淡⼜疏遠,就好像天上的⼀縷流雲,就算極⼒地要去靠近,中間恍若隔著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。

全⾝雪⽩?這最原始的記憶⸺猛然間,她悟出了什麽?維斯教授的那頭⽩⾦髮,銀⽩若雪。


[1]這⼀段引⽤莫執傷的【他者︰藍⼭尤加利樹下的救贖】中的【死亡似是救贖的變體】︰她,如此渴望著愛,想要被愛,被那個⼈所愛。成爲這篇⼩説的Refrain,不時地再度出現。


之三

葉蓮娜⼀臉倦容,默然蜷縮著⾝⼦,擁簇著⼀襲薄衾,透過床幃間隙將⽬光投向⿊幕深處。

「蜜兒!我愛妳⸺」這溫潤低沉的語聲不知從何處傳來,隱約⼜遙遠,隱約⼜在⽿畔。她從未愛過他,但在⾯對著他對別的⼥⼈說我愛你時,她⼼中雖無有慍怒之氣,但從未像此時如此渴望他的體溫。她不由⾃主閉上眼,仍感覺到⽇間他的唇⿒間遊⾛、纏綿於雙乳之間,他那雙銳利藍眸近在咫尺,⽬光穿透她的⾎⾁,直抵深⼼,欲望的深處。她不是不能沒有他。

這⼀夜,約拿單⼜是無詔前來她的寢宮,孤獨宮。

帷幔半掩,羅幕低垂,幾盞紫⽔晶燈淡淡照著,四下清寂,宮⼈不⾒⼀⼈。葉蓮娜輾轉反側於帳内,彷彿聞到空氣中隱約浮動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。腰間驀然⼀緊,已被他穩穩圈⼊懷中,男⼦溫熱氣息迫近⽿鬢。他那熟悉的氣息和唇上的溫熱柔軟,在這孤寂的宮中,曾經陪伴她渡過無數的夜……她垂下眼睫,軟軟倚上⾝後男⼦的胸膛,任他愛撫她的⾝體。

他語聲低啞地問著,「⼼裏不痛快是嗎?」

她默然不語,只覺他的吞吐的氣息拂在頸間,撩動⼼頭酥軟。

這次,他不再要求她說我愛你,他深知她的性⼦,只要取悅她,她不會跟他計較⽶甲之事,⽽她也不是真正地在意他,多的是想要取代他的男⼈,她不是真的稀罕他,但在某⼀些時候,她卻不能沒有他。

她不⽐別的⼥⼈,是如此難以取悅。

她甚⾄不在意,他的所⾔所⾏,宮外流傳的那些流⾔蜚語,她對於他⾝邊的⼥⼈,⼀律視⽽不⾒,儘管他與⽶甲在公開場合⼤膽親昵互動,⽽葉蓮娜對此態度冷淡,恍若視若無睹。

他看不透底蘊。

這種茫然卻無端地燃起了情欲的⽕苗,他使勁拽下她⾝上蔽體的輕羅薄紗。⼀低頭便吻了上去,⽕燒⽕燎地在兩⼈⾝上燃起烈⽕,他的唇從乳溝往下滑去,吻過她⼨⼨肌膚,輕輕嚙咬下去,咬住那蠢蠢欲動的⼼魔。

她⾝⼦綿軟,伏在他⾝上,媚眼如絲,再也無⼒氣掙扎,只任由他的唇⾆恣意地吮吻索求,他微冷的指尖順著她的胸部的曲線⼀路滑下去。全⾝感到無限酥⿇舒服的同時,⼼靈深處似有⼀道空洞寒冷的裂縫,那是⼀個什麽都無法填補的空缺,是『他』,是那個⼈,她深刻地感知到那⼈的存在,那個⾮存在的存在。

當她感知到那個⾮存在時,⼼底漸漸被掠起無名的顫慄,不由依依攀住約拿單的脖頸,意亂情迷,蒼⽩臉頰浮上⼀抹極致妖艷的彤紅,蠱惑的他狂熱難遏,他狠狠反撲便將她綿軟的胴體重重壓在⾝下……

帳内唯有低抑呻吟、喘息起伏、床幃搖動,糾纏難分的⾁體,背臀彎出了⼀個美麗的弧度,像彎⼀細⻑的⽉⽛,妖媚的影⼦隱現在床幃幡動的激情之中,兀⾃微微顫抖著。

當他將她送到極樂的頂峰時,她腦中瞬間⼀⽚空⽩,如⼀團柔軟的棉絮融⼊男⼈他⾝體中,失去了⼀貫的冷靜⾃持,她幾乎要愛上他了,他咬⽛切⿒地呼喚著:「哦!葉蓮娜!我愛妳。」

「哦!約拿單!我⸺」

那句話像是斷線的⾵箏,最終無法溢出嘴⾓,隨⾵遠颺,消失在空中。


之四

情慾消散,雲⾬消停,靜謐⽉光映照著鋪散⼀床猶如⿆浪的⾦髮,她微微喘息地蜷伏在男⼈懷中,似⼀隻溫馴的⼩貓,慵倦閒懶地任憑⼈撫著⼀⾝厚軟的⽑,⽴即回復到先前異常地冷靜理性的狀態。

⼀個如此柔媚的⼥⼦,任憑是誰都無法將她與陣前殺敵的冷⾎聯想在⼀起。

⽽她⾝邊的這個男⼈⾮但⼗指未曾沾過陽春⽔,連⼑劍都未曾觸碰過。

男⼈微涼的⾝軀靠過來,閉著眼睛,很⾃然地把她攬⼊懷中,兩個⼈的肌膚密密地貼在⼀起,溫暖的體溫⼀併傳遞過來的,還有那平穩有⼒的⼼跳聲。

她忽然想到了⼀件要緊的事情,便急急掙開他的懷抱,「讓我下床去吃顆藥去!」

「剛剛的事,是我沒控制好,我會負責的。」他⼀隻⼿拖住她,另⼀隻⼿搭在她的腰窩敏感處,不斷地摩挲,似乎在努⼒在安撫她的情緒。

「什麽負不負責的?」她實在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,兀⾃裹起⼀襲湖⽔綠的薄袍,掙開他的懷抱,款款地下了床。

他半撐起⾝⼦,望著那湖⽔般不真切的⾝影,側頭看了她⼀會兒,薄被從男⼈⾝上滑落,露出⼀⽚⽩皙的胸膛,他忽然認真地說道:「⽣下來!」

「⽣下什麽?」她回⾸望⾒男⼈挺拔修⻑的脊背,那⽚裸露出來的肌⾁,散發著男性的魅⼒,任憑是哪個⼥⼈都無法抗拒這麽健美匀稱的⾁體。

「如果懷孕的話,就⽣下來吧!」

她低頭沉默了⼀會兒後,堅定地搖搖頭,「不⾏……那怎麽成!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,你分明知道皇家的傳統,孩⼦的⽗親只能是⼀個外國⼈。」

他低低地說︰「我會負責的。」

她沉默思索了幾分鐘,對於⼀個君王來説,幾分鐘的思考算是慎重其事了,更何況這是不成⽂的傳統,只能蕭規曹隨來維護王室的體⾯與尊嚴,幽幽地睨他⼀眼,堅定地說︰

「我、不、願、意。」

她說不願意,⽽不是說不能夠。

他深深地看了她⼀眼,那對漂亮的藍眸中⼀瞬間翻湧過太多的情緒,葉蓮娜未及細想,⽴即⼜被好⾯⼦的男⼈迅即地掩飾住了,他微微⼀笑︰「我是開玩笑的。」

她從容不迫地從櫃⼦裏拿出⼀隻青花瓷瓶,拉開瓶塞,⼀股馥郁的麝香味襲來,麝香是來⾃中國的避孕秘⽅,是歷來中國宮闈禁物,⼥⼦久⽤將致不育,對葉蓮娜來説卻是聖品。

她啜了⼀⼝⽔,便把藥丸遞⼊⼝内,轉⾝對著⼀臉無奈的男⼈說︰「約拿單!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⽗⼦在籌謀什麽?即便⽣下你的孩⼦,你在宮廷裏的位置永遠不會改變,你最好想點有出息的事情,不要⽼是要往我⾝上打什麽歪主意。」

他轉換了⼼緒,調侃地說︰「⼀個太有出息的男⼈會對王權造成嚴重的威脅,妳愛的不就是我這種沒出息的樣⼦麽?」

她不禁撲哧⼀聲,「哼!你就是光會耍嘴⽪⼦,怎麽不想趁著年輕多讀點書。」

他意態慵懶閑散,多少⼈責備他不思上進,「我⼜沒像⼈家天⽣就頭腦好,就算再努⼒⼗年,我永遠也及不上⼈家,天賦決定⼈的上限,我的上限就是這樣⼦了,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,誰也改變不了。」

她微微蹙眉,卻眼也不抬地,似責備似勸誡,說︰「我們都已經⽣在這個位置上了,⽤得著你去跟別⼈⽐天賦和智⼒嗎?約拿單!你的出⾝已經爲你的⼈⽣省去⼀⼤半的努⼒了,你不需要去解⼀個物理學家花了⼗年光陰、還是解不出來的問題,但⼈⽣中剩下的那⼀半,卻要靠你⾃⼰去努⼒了。⽽你成⽇無所事事,遊⼿好閒,拈花惹草,我真不明⽩,你將來盼的是什麽啊?」

「我盼的不過是,與妳⽩頭偕⽼……」他⼀語未盡,忽聞天外轟地滾過⼀陣驚雷,突感整個世界在瞬間天搖地動了起來。

她便漠然開⼝,「趁著暴⾵⾬未來臨之前,趕緊出宮去吧!不然⾬勢⼤了,路滑就不好了,還是讓我遣⼈駕⾺⾞送你⼀程吧,這種天氣讓你獨⾃騎⾺下⼭,我放⼼不下!」

約拿單⾒她也不喚宮⼈更⾐,只是迅即撂下⾝上的薄袍,匆促地披上⼀襲緋⾊⾦牡丹的曳地廣袖唐⾐,那絳紅在閃電劃過天際時,⾎艷得肅殺,⾝爲男⼦的他亦不禁地打個寒噤,⾝上原先因性愛所產⽣的燥熱,便迅疾冷卻了下來。

他淡漠直視著她,「無需說這樣的藉⼝來搪塞我,我知道妳焦急著要上哪裏去?」

「葛雷琴⼗六歲就失去了⺟親,她害怕雷⾬。」

「妳⾃⼰也不是⼗六歲就失去了⺟親,妳爲何不害怕?」

「我擁有上帝所賜的勇氣。」

「葉蓮娜,妳怎麽不想想,我也需要妳?」

「你是男⼈,能在雷⾬中找到⾃⼰的歸路,你不需要我。」

他望著那深紅連煙廣袖⻑裾流雲裳,織⾦牡丹⽶珠綴蕊繡,似⼀縷⾵,⼀⽚翩躚深紅,飄然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内。

即便,他看穿她⼼中⼀切晦秘不可⾒⼈的秘密,他亦是……望塵莫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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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言

疫情中⼀群猶太⼈到藍⼭避疫,建⽴了⼀個以⼥性為君主的國度。啓⽰錄的七個封印揭開了,誰是巴⽐倫淫婦?誰⼜是救贖的羔⽺? ⼀對被詛咒的孿⽣姐妹,爲了活下去,只能索取對⽅的⾁體。⼀個愛與被愛,背叛與被背叛,拯救與被救拯救的故事。這對孿⽣姐妹,掙扎於情欲與真愛之間,搏⾾於死亡與永⽣之際...